永恒与他的魔女
-Nine-
我是伊恩。
一个魔男。
今天我在登斯花丛看到一个趴在草地上的小女孩。
我上前蹲下问她：“你为什么睡在这里，你应该躺在床上，那样才睡得舒服。”
她好像听到了，慢慢抬起头看向我。
“快点回家到自己的床上躺下吧。”我好心提醒她。
她慢吞吞地站起来，随即倒在我身上。
故意的，人类怎么可恶成这样。
我站起身准备走了，任她摔倒在地。
好吧，我的裤脚被她抓住了。
我低头，看到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。
“名字。”我问。
“埃莉奥诺拉。”她回答。
真长，懒得记。
“叫我什么？”我继续问。
“爸爸。”埃莉奥诺拉喊出来。
我义无反顾地把她抱走了。
还算是个聪明人。
-Ten-
我是伊恩，在不久之前我捡到了一个小女孩，好像叫埃莉奥诺拉。
好像叫埃莉奥诺拉的小女孩有一个特点。
她爱吃甜点，特别是蛋糕。
不过，我不会让她吃的。
她难道不知道甜食会让她发胖吗？真是个笨蛋。
因为她长得可爱，附近的魔女看到她便经常会给她点吃的。
像今天，她就拿回来一块蛋糕。
当然现在它在我手里。
为了她的身体健康考虑，我拒绝让她食用。
“为什么！”埃莉奥诺拉鼓起腮帮子。
“没有为什么。”我冷静地看着她。
“为什么！”她不依不饶。
真不怕被嫌弃。
“好吧，那我告诉你。”我决定速战速决。
“嗯！”她非常期待地望着我。
“因为你爸爸就是你爸爸。”我一本正经地说。
她愣在那里，一直没有说话。
小小的身影充满失望。
“一口也不可以吗？”埃莉奥诺拉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我。
......好吧，好吧，真拿她没办法。
“一口，只能一口。”我伸手把蛋糕掰了一小块给她。
她“啊呜”一口吞掉。
......她咬到我的手指了。
-Eleven-
埃莉奥诺拉一直都把我当爸爸看。
但我要告诉她，我们不是父女关系。
“可是，爸爸不是很喜欢我叫你爸爸嘛？”埃莉奥诺拉看着我，不解。
被你发现了。
不过，此“爸爸”非彼爸爸。
“不一样，以后你不许叫我爸爸，就叫我的名字。”我这么交待完，打算去做一些魔法实验。
“那你叫什么呀。”我听后转头，只见埃莉奥诺拉抱着我为她用魔法变出来的兔子玩偶，歪着头。
难道我没说过？真麻烦，估计是小孩子记性差。
“伊恩。”我丢下一句就走了。
结果，我发现这位捡来的小朋友好像有些闷闷不乐。
于是晚饭时，我问她：“你很不高兴是为什么？”
埃莉奥诺拉没有回答。
“说出来就让你吃蛋糕。”我故意放出诱饵。
她没上钩。
直到晚餐结束，我将要离开餐厅时，“沉默的羔羊”开口了：“伊恩是不是讨厌我，所以不想做我的爸爸。”
果然，小孩子就是小孩子。
“我从没有想要成为一位孩子的父亲，所以我不愿意担任你的爸爸。讨厌或不讨厌，这不好说，但是我还是愿意将你收留下来与我一起生活。而且，讨厌你就不做你的爸爸，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爸爸应该做出来的。”我坐回座位看着对面这个局促不安的小女孩。
“我的爸爸和妈妈就很讨厌我，他们想要我去死。”埃莉奥诺拉眼神黯淡。
这句话引起了我的好奇心：“为什么？”
埃莉奥诺拉看着我，咽了口口水，道：“镇上的魔法师说，我是魔女。”
她这么笨竟然还有人说是魔女......人类果然都是蠢货。
她继续说：“我说出的话，很多都会成真。但这大多数都是担心别人遇到危险、提醒的话。结果，他们说我在诅咒别人。于是大家都开始讨厌我了。一开始，爸爸妈妈都不相信的，可是后来他们也开始害怕我诅咒他们。后来有一次，我偷偷听到魔法师跟爸爸妈妈说要烧死我。”
她顿了顿。
“爸爸妈妈同意了。”她又说了一句却停了下来。
我想要安慰她，可不知道说什么。
餐厅里非常安静，空气让人感到压抑。埃莉奥诺拉低下头，脸埋在玩偶身上。
她再次抬起头时，声音有些哽咽：“等他们睡着后，我就逃到了森林里，然后在花丛中昏了过去。”
就这样，我在去采集登斯花的时候遇到了昏迷的埃莉奥诺拉。
“现在你放心吧。”我说着，伸出手拍拍她的头，“虽然不是你的爸爸，也不是人类，可我比人类强大，我会魔法。”
“那就是说......伊恩会保护我的，对吗？”埃莉奥诺拉眼里充满了希望。
会的。
这个女孩值得同情。
人类的寿命对于我们而言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，而每个人活着的时间又有长短。
虽然不知道她会存在多长时间，但——
“我会保护你，直到你生命的尽头，这是我对你的承诺。”
-Twelve-
在埃莉奥诺拉来到我身边的第三年，我开始要求她写日记。
而今天，趁她不在房间的时候，我要整理她的房间。
我打开埃莉奥诺拉卧室的门，眼前的景象令我感到魔男生无望。
真乱。
看来得培养她整理东西的习惯。
我走到书桌旁，准备从小地方开始整理。
结果刚一碰，一本书就落下来了。
我捡起来，却发现这是埃莉奥诺拉的日记本。
我不好奇。
真的。
于是我顺手翻开一页。
“7月13日，雨，伊恩今天还是不让我吃蛋糕，伊恩很坏......很坏......很坏......很坏......很坏......很坏......很坏......很坏......很坏......很坏......很坏......很坏......很坏......伊恩就是个大坏蛋！”
这么多省略号，我是有多坏。
我不禁感叹小孩子真是善恶分明。
“哇啊——”埃莉奥诺拉看到我在看她的日记本，“嗖——”的冲过来打算抢走。
可惜你没我高。我一边想着一边把本子举过头顶。
“我问你，我坏吗？”我低头看着她。
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。
“那我是大坏蛋吗？”我继续问她。
她摇摇头，急忙说：“不让我吃蛋糕的都是大坏蛋，伊恩不是。”
“可我也不让你吃蛋糕。”我看着她，等待她的回答。
“伊恩，我错了。”她抱住我。
我摸摸她的头。
我可真是个大坏蛋。
-Thirteen-
人类女孩的生长速度真是让我吃惊。
遇见埃莉奥诺拉时，她五岁。
那时候她差不多与我的腰一般高。
今年，她十岁了。
竟然已经与我的肩一般高了。
要知道，我的身高足有187厘米。
因此，埃莉奥诺拉的衣服总是让我发愁。
一开始，她的衣服都是附近的魔女为她做的。
原因是，我在这方面毫无办法。
就算用魔法制造，我却也不知道她的身型。
没辙。
直到有一天，附近的一位魔女给埃莉奥诺拉送来做好衣服。
她看到埃莉奥诺拉手上的玩偶便说：“这是小猪吗？很可爱呢！”
只听埃莉奥诺拉回答道：“伊恩给我的时候说是兔子，其实我也觉得是小猪。”她说完还朝四周看了看。
这可是我的家，不论发生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和耳朵。
她们在我的眼皮底下说我用魔法做的兔子玩偶像猪。
生气。
所以我打算要学会亲手缝制衣服，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说那玩偶其实是我的创意。
现在，我正在缝纫机前为埃莉奥诺拉做新衣服。
相较于第一次做出的衣服袖子一长一短，现在起码是正常的。
“为什么我要穿魔女的衣服，特别是一定要戴着这么大一顶帽子。”埃莉奥诺拉站在我对面显得非常不满，“我是人类啊。”
这个问题，我或许已经有答案了。
“因为，在我看来，你和我之间没有区别。”我停下手中的动作，“虽然你是人类，我在种族上和你有区别，但是从某一刻开始，我觉得这种差异消失了。所以你无论穿什么，在我看来都不会有问题。你明白了吗？”
埃莉奥诺拉用力点点头，脸上是如阳光般的微笑。
可接下来的话，不得不让我生气。
“那这样看来，我的兔子玩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像小猪吗？”埃莉奥诺拉天真地看着我。
我不生气。
-Fourteen-
“伊恩，我去镇上啦！今天也不许监视我！”埃莉奥诺拉穿着我前两天为她做好的新衣服站在门口。
我非常担心她戴着的帽子会引起麻烦：“别戴帽子了，这样你就排除了我监视你的所有可能。”我很久之前便在她的帽子上施了监视魔法。
“我只是去吃个蛋糕而已，况且我跟莱昨天就说好啦！这顶帽子是你送我的，所以我认为今天必须戴着。要是莱问帽子的事，我就跟他说这是我生日的传统，他会相信的。不过，我本来就是人类，也没什么好怕的！”她快活地说着。
今天是埃莉奥诺拉的十七岁生日，现在是早晨，天气晴朗。
“好吧，我尊重你的选择，但还是要小心点。还有那个莱，你让他离你一米远！”
自从三年前开始，我允许她到这片森林外河对面人类的镇上去玩。
她也认识了一位同类，莱。
他们是好朋友。
这让我非常不爽。
我之前问过埃莉奥诺拉，是否要回归人类的生活。
“那这样岂不是要离开你？”她问我。
“但这是必须的，你是人类，你的生命是有限的。”我的语气非常严肃，“只有你的同类是和你一样的。你需要一个陪伴你接下来的人生的伴侣。”
“你呢？为什么你不可以呢？”埃莉奥问。
“我的生命对你来说太过漫长，况且我说的伴侣是指爱情方面的。”我解释道。
埃莉奥诺拉非常认真地看着我：“这我都知道。你还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吗？”
我点头，说：“即使你不在我身边，我也会做到。”
“可我偏要在你身边，直到我生命的尽头。”
她非常坚决。
坚决的，差点就让我答应她了。
但是现实就是，我绝不可以。
即使我想这样。
临近中午时分，天空中聚集起了乌云。
好像要下雨了，我开始担心埃莉奥该怎么回来。
没过多久，乌云将光线几乎全部吞噬，天色已经如同傍晚一样。
我没有心情看书，只是站在窗前发呆。
我在等待埃莉奥。
我迫切希望她在下雨之前能够到家。
雨，终是被放出来了。
它们急切地想要逃到地上。
我施了避开雨水的魔法，然后进入这雨所主宰的世界中。
我在森林里走着，不时看向四周，寻找所期盼的身影。
答案却是没有。
这种失落一直蔓延到镇上。
我施了隐身的法术，每家每户地寻找。
隔着玻璃窗，隔着雨点，温暖的灯光一盏盏亮起。我站在雨里，寻找我的灯光。我害怕雨水会打湿她，我害怕她会熄灭，我害怕我再也不会被照亮。
没有那顶尖尖的帽子。
哪都没有。
我站在路边，想要用监视魔法。
耳边清晰的雨点声却被喧闹打破。
我循声看去，发现是一大群人从远处走来。
“现在雨一下，刚刚处死的那个魔女连灰都不剩了！真是天助我也！”走在前面的一个人说。
其他人笑了起来，大家议论纷纷。
“从森林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！”
“还说自己是人类，太可笑了！”
“这次也多亏了莱及时发现了魔女，伪装成小孩接近她，最后才成功的。”
“莱不愧是我们镇上最厉害的魔法师！”
“也算又报了一次仇。”
……
我顺着人流的反方向开始跑起来。
我看着他们陆陆续续的从远处走来，脸上挂着微笑。
那就好像地狱的门被打开，恶魔们不断涌出，即使雨水打落在身上也掩盖不了他们邪恶的笑容。
恶魔，他们就是恶魔！
我很想撕烂他们的嘴，让这快乐变成无尽的忏悔！
但现在还不行，我要找到埃莉奥！
不知从哪起，路边房屋的灯光开始稀少，一旁的人流也变得断断续续。
等到达目的地时，周边已经没有房屋了，恶魔也不见了。
刑场在小镇的最末端。
高大的铁制十字架立于中央。
它被雨水冲刷，发出哀怨的声音。
它孤独地接受大雨的洗礼。
十字架的对面，站着一个人。
他穿着斗篷，却让雨水肆意打湿自己的满头白发。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嘶哑的声音从那个背影的方向传出，好似哭一般。
To be continued.
